早蝉1999

医院内“砰”……石楠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，玻璃水杯在她脚边瞬间炸裂，瓷片飞溅，划破了她的脚踝，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。

石楠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，受伤的脚踝传来钻心剧痛。

“你个扫把星，你妈没了你知道回来了！”

“你怎么不死外边！”

继父的叫骂声，紧接着的在医院病房里炸开，仿佛石楠的归来是世上最不可饶恕之事。

就在今天凌晨石楠在睡梦中被电话铃声吵醒，迷迷糊糊的摸到手机，看了一眼来电显示，是弟弟打来的。

这么晚了，还下着暴雨，有什么事情，她的心里涌起一丝不安。

“姐……”是接通电话，电话那头带着哭腔，“妈妈去世了。”

石楠瞬间清醒，整个人呆愣的坐在床上，只有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，“景澄，你说什么？

妈，怎么可能去世了？

你开什么玩笑？”

“真的，姐，是真的，突发性的脑出血，没抢救过来……”石楠瞬间感觉天旋地转，她不敢相信，从小一首疼爱自己的妈妈去世了。

泪水控制地涌出。

她定了定神，说道；“我这就回去，在哪个医院，你发个定位给我。”

接到弟弟发来的定位，挂断电话后，石楠马上订了最近回家的高铁票，起床收拾行李。

此刻，房间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，她的视线被泪水一次次模糊，石楠双手机械地把衣物胡乱塞进箱子。

一路上，暴雨似乎没有停歇的迹象，雨滴打在车窗上，如同石楠内心的哀伤，肆意蔓延。

就在这时，刚到高铁站的石楠，电话又响了。

“石楠，明天下午有一个重要的会议，资料己经发给你了。

你准备一下，你来跟客户沟通。”

领导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石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，深吸一口气。

回答道；“领导，我家里出了点事，我妈妈她……她去世了，我要请几天假，我得马上回去。”

电话沉默了片刻“石楠，都是做儿女的，我理解你的心情。

但这是一次机会，你是组长，项目成功了，你的职业生涯会更上一层楼。

你尽快安排一下家里的事情，赶在明天下午前回来，我相信你能够平衡好。”

石楠瞬间情绪爆发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“这是我妈！

去世了我怎么可能不管，我做不到。”

“石楠，这次机会难得，你别感情用事。

我是为你好，你错过了，可别后悔。”

领导警告道。

“我不会后悔的，我现在只知道我要回家。”

石楠带着哭腔嘶吼着。

"公司有公司的规定，请假要提前向人事部打报告。

这次事发突然，复职的时候自己去人事部把手续补上。

"领导挂掉了电话。

她知道可能因为这个电话失去这次晋升的机会，甚至会丢了工作，但她不后悔。

亲情与工作的冲突在她心中拉扯，而她选择了亲情，在她心中只想去见妈妈最后一面，哪怕要付出沉重的代价。

高铁飞速行驶，可石楠却觉得时间无比漫长。

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妈妈的模样，那些和妈妈一起度过的温馨时光，此刻都如刀绞般刺痛着她的心。

终于抵达家乡的城市，石楠顾不上雨水，拖着行李箱便冲向医院。

母亲的骤然离世本就把她的心撕得粉碎，而此刻继父这般恶毒的言语，恰似在她鲜血淋漓的伤口上，狠狠地撒上了一把带着倒刺的粗盐。

石楠深吸一口气，强忍着脚踝处传来的剧痛。

此刻，面对继父的恶语相向，她心中的怒火彻底被点燃。

“你说我是扫把星？”

石楠冷冷开口，声音虽不高，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势，“从我妈嫁给你的那天起，这个家的开销有哪一笔不是我妈辛苦赚来的？

你好吃懒做，整天游手好闲，现在我妈走了，你倒把脏水都泼在我身上！”

继父被石楠的突然反击弄得有些不知所措，脸上一阵白一阵红，他恼羞成怒，挥舞着手臂吼道：“你个小丫头片子，还敢顶嘴！

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！”

说着便又要冲上来动手。

石楠见状，迅速侧身，顺手抄起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冒着热气的烧水壶，紧紧握在手中，“你再敢往前一步试试！”

石楠大声喝道，声音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回荡，“你要是再敢动我一下，我今天就跟你拼了！

我妈走了，我绝不会再任由你在我面前撒野！”

此刻的石楠，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颊旁，眼神中透露出决绝。

一道身影 “嗖” 地从侧面冲了过来抱住了继父，大喊：“爸，你冷静点！”

继父被弟弟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冲击得一个趔趄，差点摔倒在地，这一下更是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，脸上的愤怒愈发浓烈。

他用力甩动胳膊，试图挣脱弟弟的阻拦，嘴里骂骂咧咧：“你个小崽子，胳膊肘往外拐，她就是个外人，赶紧给我让开！”

就在继父和姐弟俩僵持不下，气氛紧张到一触即发之时，“吱呀” 一声，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，医生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。

“这是在干什么？”

“这里是病人的家，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！”

石楠看到医生进来，原本拿起烧水壶缓缓放下，眼中的怒火也稍稍平息了些，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疲惫与无助。

弟弟依旧紧紧抱着继父的手臂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但他强忍着没有落下。

此刻，他听到医生的声音，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一点，手上的力气也不自觉地松了些。

继父狠狠地瞪了医生一眼，想要挣脱却无法得逞，只能恶狠狠地说：“这是我们的家务事，你少管闲事！”

医生没有理会他的无理，冷静地回应道：“不管什么事，都不该在这种时候大吵大闹。

逝者己逝，你们更应该冷静下来处理后续的事情。”

石楠微微点头示意医生，在弟弟的搀扶下，慢慢坐到一旁的椅子上，房间里的紧张气氛在医生的介入下，终于有了些许缓和，可每个人的心中，依旧是五味杂陈，这场家庭冲突的余波，似乎还在隐隐荡漾。

料理完母亲的后事，石楠拖着沉重且疲惫的身躯，站在了自家门口。

抬手，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扇陈旧的门，熟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，可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陌生感。

深吸一口气，她缓缓推开家门，屋内的一切映入眼帘，每一处角落、每一件陈设，都宛如一把把钝刀，轻轻割扯着她的心弦，往昔的回忆瞬间如汹涌潮水般，将她彻底淹没。

思绪飘回到三岁那年，父母间的争吵声似尖锐的利器，一次次划破原本的平静，至此母亲和父亲分道扬镳。

自那之后，父亲仿佛人间蒸发，彻底没了音信，只留下年幼的石楠，在母亲的泪水中懵懂成长。

时光悄然流逝，到了石楠五岁那年，母亲带着她，走进了继父王攀的生活。

起初，日子还算平静，可随着弟弟的呱呱坠地，撕开了这虚伪的平静。

石楠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张老旧的饭桌前，记忆中的画面渐渐清晰。

那是一个寻常的傍晚，弟弟不小心打翻了碗，清脆的破碎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刺耳。

继父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，他猛地拍桌，大声呵斥道：“石楠，你怎么看弟弟的？

这点小事都做不好，整天就知道瞎晃悠！”

石楠满心委屈，眼眶瞬间红了，她不过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吃饭，可继父却不由分说地将过错都推到了她身上。

她求助般地看向母亲，母亲微微垂眸，眼中满是无奈与隐忍，轻轻摇了摇头。

从那以后，这样无端的指责如同家常便饭，石楠愈发明白，在继父心中，自己始终是个外人。

石楠决定先去收拾自己曾经的房间。

刚踏入房门，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
她的目光落在书桌上那叠泛黄的书本上，那是她学生时代的回忆，每一本都承载着她的努力与梦想。

轻轻翻开一本，里面密密麻麻的笔记映入眼帘，那是她对知识的渴望，对未来的憧憬。

这么多年石楠一首努力学习，帮助母亲操持家务，照顾年幼的弟弟，她认为这样能够让继父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。

可现实一次次让她失望。

回想起自己考上高中的那天，喜悦如同绚烂烟花在心中绽放，可继父的一番话，却如同一盆冷水，兜头浇下，将她的热情瞬间扑灭。

继父坐在院子里那把吱呀作响的旧藤椅上，翘着二郎腿，嘴里叼着烟，吐出一个个烟圈，漫不经心地开口：“喂，我看你就去离家近的技校得了，女孩子早晚都得嫁人，读那么多书有啥用？”

石楠急切地争辩道：“爸，我想上高中，我想考大学，我有自己的梦想！”

继父不耐烦地将烟头往地上一扔，用脚碾了几下，满脸不屑道：“别瞎想了，家里供不起你读高中，再说了，女孩子就算再有出息，最后还不是要回归家庭，照顾老公孩子。”

就在石楠满心绝望，感觉未来一片黑暗时，母亲从屋里冲了出来，坚定地站在她身前。

母亲首视着继父的眼睛，一字一句道：“不行，楠楠成绩这么好，她将来肯定有出息，必须上高中！”

继父一听，“噌” 地站起身，双手叉腰，怒目圆睁，大声吼道：“你就惯着她吧，迟早得出事！

家里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，供她上高中，弟弟以后咋办？”

母亲大声回应：“楠楠是我女儿，我不能毁了她的前程。

就算砸锅卖铁，我也要供她读书！”

一时间，家里剑拔弩张，争吵声在屋内回荡。

石楠躲在母亲身后，泪水夺眶而出，那一刻，她既为母亲的坚持而感动，又为这个家的矛盾而难过。

如今，母亲的骤然离世，让石楠再次陷入了命运的旋涡中心。

她呆立在屋内，环顾西周，每一处角落都藏着母亲的影子，可如今，却再也听不到母亲那温柔的呼唤。

而继父呢，自母亲葬礼之后，始终冷着脸，沉默寡言，偶尔目光扫过石楠，那眼神里的仇恨，仿佛她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。

就在这时，继父的声音从客厅传来：“石楠！

你也快30了吧，老大不小了。

回家了就别走了，也该找个人家嫁了，也好帮衬家里。”

石楠一听，心中的怒火被点燃。